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寄赵秦二相(三) 宋 · 胡寅
 出处:全宋文卷四一七四、《致堂胡先生斐然集》卷一八
某昨蒙收召,列职天台,兼直禁林,仍司劝讲。
要津华贯,委于一身,切度相公爱念之意,非徒欲富贵之也,而在职日浅,千虑一得之言,曾未伸吐。
今居苫块,哀毁方新,固无缘致思时事,而向日所有禀叙已尝具藁者,不忍毁弃,就以附纳。
万一或少有取采,亦先父病中遣某出仕之遗属也。
浼渎威严,伏深战越。
国都当一定,不可数万动。
盖中国与夷狄逐水草以射猎鞍马为俗,必不能同。
今既以两淮未成次第,不居建康,而临安凡事又皆苟简,是不以为国都所在,示人无固志,此大不可也。
比年士不守,官军不效死,民不归业,寇盗不止,一切苟且,侥倖日阕而已,皆由国势不定,自然至此。
大命将泛,实可寒心。
如朝廷见得临安决可为帝王之宅,即须明降诏旨,渐营宗庙、社稷、朝市、官府、军营、贾区,各有所在,粗成规制,使列宿拱辰,众流赴海,系心不动,此策之上也。
若谓不敢自保,姑以平江为进取亲征之地,不得已即用入海趋闽为万全之计,虏兵不过一再入,而国亡矣。
禦敌捍患,实资军旅。
然考南北战争之际,全在镇守得人。
所以然者,以保民为守国之本务也。
荆、襄、两淮重地,帅臣郡守不择才望,但取能与诸将俯仰者即以委之,故流亡不归,田土不辟,州郡不成次第。
朝廷因谓藩篱未固,若自甲寅乙卯岁选委才智文臣而久任之,今已四五年,如张觷之在鼎州,其效岂不可见?
然尚可为也。
若更不加措置,虏人兵一再入,吾之君臣疲于奔命,诸将必尽屯南岸,以江为限,则临安真不可居,终于灭而已。
诸葛公有言:蜀自刘焉以来,有累世之恩。
文法羁縻,互相承奉,得政不立,威刑不肃,君臣之道渐以陵替。
宠之以位,位极则贱,顺之以恩,恩竭则慢。
何其切于今日之病耶?
迟日暖风,发育万物,增高继长,各极其性,粲然于天地之间,可谓美矣。
天亦不能常如是也,故有肃杀之权、严凝之令,以歛成之;
不然,则犹岭南之地有暖无寒,而瘴疠作矣。
宰相代天工则有赏罚,当犹天之有生有杀。
今怙大权,废三尺,傲朝命,用智力,持必取胜者无所裁制。
正昼掠人于都市,刺以为军,而无所忌惮。
权酤煮海之利柄移于下,而不可复取。
但闻以功超转官资,添之食钱,而无违律被罪。
军数盈缺又不得知,应统制官,并非朝命,声张虚数,无由覆实。
力聚歛,以田其壑,为贿赂之费,大概行以姑息,名曰调和。
此军政之大坏也。
言章弹劾罪恶显著者,优加职序,或与理作自陈宫观,惟恐少伤其意。
自言流落之久,或婚嫁未毕,或私计不便,以幸仁恤。
有罪无罪,并获廪禄,合除不合除,尽带御位。
奏荐既多,至于膏粱臭乳亦军民上。
故政事日偷,而荫补之原复不少窒。
官吏太冗,无阙以居,宁受其恳祷之烦、拨遣之难,而进士科场复不略展。
从军癃老之人,给以矌土,自不失所,而分隶州郡,多至四五十员,坐请俸给。
有常职乃可责效,而添差与不釐务不计员数。
监司帅臣互有争论,按其是非,明行赏罚,人必自服;
往往厌其分辨,欲两平。
正直之吏,为当路者朋必挤陷,不加考核,或迫于大使,冤苦失职者久不得伸,大概随顺人情,名曰宽厚。
此政事之大蛊也。
庙堂皆名公,侍从多君子,台有忠谠,而所行乃同。
刘焉之为、岭南之气,为奸雄经理之资,得谓之智乎?
若不改弦易调,如李光弼入子仪军,使号令肃,人知所畏,旗帜改色,三军竦然,则何救于危亡之祸哉!
靖国之所以为靖者,欲平熙、丰、元祐之党耳。
靖康之所以为靖者,犹前志也。
而终于不靖,则以清浊不同勺而饮,枭鸾不并枝而集,决无是道。
故善处此者惟忠献韩公
盖党最难平,而王、吕之党至韩而无祸,则以韩公明否泰之象,定内外之分,德进乎朝廷,材市乎方域,有功则赏,有罪则罚而已。
此乃安靖国家本也。
今以朱胜非、席益尝为大臣而引与同朝,以汪藻、孙觌能文而使之掌制,以李棹、綦宗礼博记知故实而使备顾问,以田如鳌、石公揆、陈公辅敢言无忌惮而使司风宪,欲兼收而并用,何以加此?
然则可乎?
傥曰可,则诸人尚置闲散,久而未召,何也?
傥曰不可,则兼收并用之说无乃窒而不通,或亦偏而不正乎?
此无他,虑异日报复之祸耳。
不然,知旧有在非类中,将托此说而援之,乃人欲之私,非天理也。
进贤退不肖,赏善罚恶,是皆天理,人君国相所当奉若而不可违,庶几乎世难可少弭矣。
人之生有定命而不可易,自嘉祐治平以前,元臣大老存没哀荣,熙、丰而后以及宣、政,君子小人祸福更践,终皆不免,岂智愚特异,亦所遭然耳。
若其引用果皆君子,偏私喜好与假善寄贤,一不容于其间,纵使事变反覆,公议固存,行法俟命,夫亦何恤?
若在己者,尚有未尽,姑欲牢笼泛爱,幸今而免,后祸乃自取,又谁将尤?
故兼收并用之说,其言则是,其事则不可不慎矣。
今政事弊于文具,军律坏于姑息,士风衰于趋利,民心离于厚歛。
由是不变,所谓虽与之天下,不能一朝处。
古之君子,其君用之而安富尊荣。
今以弊坏衰离之四者较之,朱、吕在朝之时,抑已救之乎?
或尚相将也?
以愚观之,特众正盈庭,兹一事不同耳。
夫众正盈庭,迁职进官,逐队随群,玩岁愒日,各为悯时忧国之空言,未有安富尊荣之实效,则何以贤于群不肖而服其心?
譬如外道所言,诸佛如是,我亦如是者矣。
石勒驱王公而下,用铁骑蹙而射之,杀千馀人。
尔朱荣引百官于行宫,列胡骑围之,纵兵杀二千馀人。
少则独抑浊流,亦能一空省寺,盖名为贤者,而实无智谋以救祸弭乱,受此宜矣。
今东南善类殆亦引用几尽,曷若稽周世宗开国之谋,法仁祖庆历求治之意,诏令侍从台谏条具中兴策画,各令展尽底蕴。
凡所以省文具,变姑息,革趋利之风,除厚歛之害,建都之所,禦敌之略,足国之计,裕民之术,二三公进呈熟议,取是舍非。
又集百执询于朝堂,众谋佥同,无有异意,然后按为国论,以次施行。
从此者向用赏福,违此者威用祸罚。
庶乎一新耳目,有再安之魄兆,而正人善类进为长世,亦免素飧之讥,有小补云耳。
置神主于温州,求其说而不得。
今士大夫辟地穷荒,亦必以家神自随,岁时祭享。
为天下主而恐仓卒不能奉七庙神主,预置于他州,委祠礿尝烝之事于一官者,是宦者之神主耳,非理无义之极也。
非礼无义,狄道也。
自行狄道,尚何狄之禦?
营屯之为名,自军而得,故军之所至而田其地,则曰营田,曰屯田。
今诸军之费既尽仰大农出民力矣,又官出谷驱民而耕之,谓之营田,吾谁欺?
欺天乎?
今民有常产,以旱荒之苦、科调之频,诡名寄产,无所不至,甚则弃而之他邦,而有馀力为官耕田乎?
昨来行遣樊宾、王费,正坐以文具,虐用民力而欺朝听耳。
诸路州县尚认营田而未罢,是恶醉而强酒。
宜一切罢之。
其言便者假官吏以催私课,乃盗臣也。
大夫皆曰可,犹当勿听,苟不能军士自耕,则如勿营而已矣。
虔寇不止,乃东南腹心之害,非小故也。
缘十年以来,外官不苦挥人而又重歛。
小人素来喜乱,且有以召之,频年荒害,流散者众,深僻去处有私制红巾以待。
观符之唱者,皆大姓也。
又食菜事魔之风,近来特甚。
遇事会一呼,百十万贼旬月可致。
非敢大言以恐朝听,缘久在路道,耳闻目见,咸有其实,不欲随众诺诺,是以告耳。
然此枢要,乃在赣上得人与否。
向来张觷治有显效,不知天无意于斯人乎,而何夺之速也?
众方倾耳以听代者,乃除程千秋
千秋者,毁则之宗、具戒之靡也,任尚犹不足以继班超,而千秋可以继张觷
失伦甚矣。
加以韩京移屯江西,合在处州驻劄。
王以宁部曲,千秋以宁之高弟也,欲一州不乱,得乎?
一州乱则数路骚动,其理必至。
此事所系甚大,乞留念,早有更改。
韩京素号狡狯,久在湖南,备见手足。
吕祉受其赂遗,力与主张,而朱胜非感其护送太夫人,遂移广东路。
自入广东,以寇为资,封殖不讨。
其军才逾三千,而月请五千人钱米。
又要勒州县,百端恐吓,动要犒赐。
以其所得,广行货赂。
帅臣连南夫在其术内,事事曲从,因得以平贼静边为己之功,故广一路贼无已时。
其实不至如此。
提刑韩璜出力排沮,少挫其气,然每有奏请,则无不如志,则必见沮难。
于是之奸恶恣暴之状,无人以实上闻。
今既有金字牌累降处分,令移屯江西,久而未至,必是祷恳连夫为之奏请,称广东不可阙
新宪尤深,顷任韶州,亦尝受其咨送,谅同此说,亦为保明。
若中其计,广东之害方日滋矣。
契勘韩京系娶赵伯牛之亲妹,旧制宗室女夫不得管兵马,宜坐此与宫观差遣
其次副韩广号九爪虎者,尤为凶桀。
近日差遣,其次军溃,打劫南雄一遭,即自招安,非惟不可付任,自当行遣。
今须令依已降旨挥,江西仍别选才智武臣总此一军,委李光拣选冗滥,然后用之。
此亦脩明军政之渐,若不能行于一韩京何望其远者大者乎?
诸州拣发禁军三十人,既而主者艰难其选,自馀反以充役困苦之意,欲明非西北兵不可卫王室,东南兵决不足用。
今西北兵既不接续,见在者岂能长生不死?
未能进取中原,会须用南兵,岂可挫之辱如此?
靖康元年,以西方勤王兵开城壕,自西京归者人有怨言。
李纲宣抚太原,定议起三千万众,移文已下,四方往往借请调发在路矣。
才出国门,赐宴琼林苑耿南仲削其数,比至河上,三才得一,由是士气顿,精锐销耎。
及是围城,西方之兵皆不趋赴,转而为盗,国都亦亡。
已往之辙,可为永鉴。
如闻因人论列,放遣拣退人,后却欲招捕虏、吐浑两军,此只是力行无道,务欲取胜,亦一一顺从,去留合散,惟彼意所欲,朝廷同共證明而已,何政之为?
今莫若委诸道帅守随宜措置,或以荒田招募,或以阙额钱米招补,每路有兵二万人,亦足以消弭盗贼,渐壮形势。
亦无文臣尽不知兵之理,系选任精与不精,委付专于不专而已。
近者江西丰城县有寇劫去潭州上供金银,道路为之小梗。
帅司画时遣发兵将,体究县官非不严急,而寇竟不可得者,乃放散拣退之人,即时云散鸟没矣。
官兵出屯抚州,时时一出,其扰求艾,只缘处置有失,此徒贫且怨,其流乃尔,非州县之罪也。
荆南置帅,岂可轻授?
自顷分裂之际,每为重镇,财赋甲兵当朝廷之半,盖形势如此。
十年以来,才是王子尚经理有方,又不久任,自馀并无治迹,只增坏耳。
今选付薛弼已有成命,如警敏熟事,善与大将俯仰,固应选格。
然观所辟置,有所谓吴知常,则张掞之火下,曾趋事马友、孔彦舟,大为奸利,坐之富豪之人也。
有所谓张土襄者,则曾任浏阳知县,携其美妻遨游市肆,与吏人通家,赃贿巨万,席益尝欲按治,既而不果者也。
自馀皆不闻名,以此二人推类,亦思过半矣。
尝面问二人才否,盛称誉之矣。
藩翰,葺残破全,以人为主,而所知乃尔,何赖焉?
以愚度之,必是武昌喜其能顺适己意,亦欲结以进身,今来除授未必尽出朝廷之意。
岳既得此,乃又奏乞选置谋议官,以掩其迹,狡桀诡秘,欲盖而彰。
若实欲经理上流,恐须遴择名望才略之臣,重寄而久任之,庶乎其可耳。
二广今日供财赋不少,然两路仕习以贪墨为成规。
自前监司有强毅之声者,犹不免盗泉之饮。
独几韩璜截然颓波之中,真若砥柱,然爱莫助之,不能胜众口之訾也。
西路朱芾与舜陟为朋,因岳飞泛催军须文字,将运司辛字库自来不支动、准备朝廷非泛需索钱尽行应副,凡数十万。
其势必更竭取重歛,以为将来之继。
舜陟又欲撰造边事,闻已有骚动去处。
若不选人,改付一路耳目之寄,必须生事。
郭孝友善士也,到官以来,将积年簿书逐一整治,穷日之力,计较毫釐,闻已编排至绍兴三年矣。
详谳廉刺之职,又不知矣。
如东路师说专庇赃吏,多乡人故也。
新除林正并不能书判,向来有词状行遣,尽是胥吏先用朱笔拟下,从而押行耳。
尤深旧出王黼之门,庸谬昏老,加之好货,而以连南夫凡才为帅,则广东之困苏息无期矣。
湖南路职司比前日已差胜,然自五月初不雨,至今已四十日,早禾将尽槁,晚禾在黄埃中,而茶陵之寇殊未息,政要宪司得人。
比见予猷欲主陈麟,且在广东,愚却闻困于韩京,欲脱去甚急,且令来湖南乃善。
辛次膺到已旬月,未闻设施,而本司人吏呼效置酒高会,恐吕祉所喜,周秘所荐,自应如此。
若与朱芾宫观,而易以次膺,却以韩璜、向子忞一人填次膺阙,则一路赃吏少戢,民可少安,盗可少弭矣。
向子忞才刃不可掩,衡阳治状不可蔑。
其枉遭按削,今涉四年。
当初章及表里相如者,赵子岩已败,路刑俦亦闲散,席益不当权,乙卯冬给事都司或死或外,独薛弼与方面,又其季在要津。
若才为士大夫辨是非曲直,使罚赏分明,固所不论;
否者,尚恐江西体究文字,未得速达朝听也。
方朝廷广施泛爱之心,于人何所不容?
况经明堂赦恩,亦合叙复,而独受凌藉,无所告诉,秉国之钧,不平谓何?
《大雅》之刺兴矣。
夫心不偏恶,乃可用度外之人,以收众功,服群志。
使子忞得效尺寸,决不在林正、尤深、郭孝友、刘鹏、刘廷佐、赵伯牛之下矣。
若不与湖南职司,亦可作武林守以代马扩邵阳守以代王彦
要之,数为郡守,不获自伸,莫若与一外台,俾详谳刑狱,捕治盗贼,为当其才耳。
悼亡别记乾道三年冬 宋 · 胡寅
 出处:全宋文卷四一八○、《斐然集》卷二○
宣和三年天下士大比试于南宫,兵部郎中南剑张公哿参主文柄,中选者五百人,寅名在第十。
大学同舍友给事今知福州张致远子猷亦在选中。
子猷兵部公为无服族孙,一日谓寅曰:「子之文,兵部公所主,叹赏不去口,恨未识子」。
寅旦日袖书上谒谢,公问劳再三,如子猷所云。
时寅未议婚,有中书侍郎张其姓者方求婿,来谓寅甚迫。
寅年少气刚,鄙当时公卿,不愿从,逃之三日。
子猷奇寅志,曰:「兵部公有季女,爱之,择配惟子可归。
少君十岁,君有意者,相为谋之,若何」?
寅念受公知,且与子猷厚,其家儒素,可长久也。
以书白家君,家君曰:「吾未识兵部公,然知其与龟山中立杨公、右司莹中陈公为亲朋,汝可依无疑」。
兵部公闻之大喜,遂以是年四月委禽,越明年四月亲迎于京师宜男桥公之僦舍。
其冬十二月晦,以宜人归至荆门漳水之滨,二亲之侧。
癸卯月元日,盛服见舅姑,舅姑设飨礼,退见宗族,雍雍如也。
君性庄重无弄言戏色,中外皆叹其妇德夙成,舅姑爱之如女。
秋九月,命从寅赴西京国子监教授
甲辰孟夏,生男子,今名大原。
西京多名园美榭,登眺嵩洛,君欲一出,尝为游水南北二三胜处已,即不复出,曰:「不过如是尔,游观非妇人事也」。
寅独寻胜访古,驱马远适,君必谨戒以居。
一夕,有盗骑屋山下瞰,君觉之,增张灯烛,戒奚获无得寝。
寅四鼓醉归,不知也。
明日乃闻盗得于东邻。
教授官冷俸薄,不以得,寅破君奁,乃与英俊相追随。
费且尽,君不见于辞色。
寅或观书作文至夜分,君亦缝纫其侧,一发问,以是为常。
乙巳岁河北群盗起,女真将入寇。
冬十月,寅谒告携家归荆门,又单车之官。
丙午春京师解围。
寅被召赐对,校中秘书,寻迁省郎
丁未夏四月,敌骑北去,寅请急归省。
五月至家,方京师被围,中外音问不通者半年,寅因问:「君颇忧不测否」?
曰:「宁不忧?
然度君必无恙也」。
戊申岁春夏之交,寅如维扬,久不调。
己酉岁春二月,女真轻兵渡淮,扬州溃,寅脱身至常、润间。
久之召还,复为省郎,迁左史
秋九月奉祠,得之。
其时荆门已为盗区,家君度洞庭而南,寓居湘潭,而寅行次临川,值敌兵方下江西,诸郡甚梗。
明年三月仅得至庭闱,退问君:「今兹忧乎」?
其对犹前。
冬十月一日先令人疾革,执君手,顷之捐馆舍。
君于诸妇中最蒙爱,以君多病,每宽其礼仪。
辛亥春,巨盗马友、孔彦舟交战于衡潭,兵漫原野。
四月奉家君西入邵,席未暖,他盗至,又南入山,与峒獠为邻。
十二月曹成败,帅兵于衡,又迁于全,西南至灌江,与昭接境,敝屋三间,两庑割茅遮围之,上下五百馀指。
度冬及,瘴雾昏昏,大风不少休,郁薪禦寒,粢食仅给。
壬子春,家君有掖垣之命。
寅与弟宁侍行,季弟宏守舍。
行既远,六月馀众卒入灌江,君与二姒将子女仓皇奔避。
一夕忽闻鼓声已近,徒从鬨然四逸。
囊橐悉委之,独馀负轿者不去,遂偶脱。
冬十一月,家君罢掖垣,还至丰城,遣寅省家,岁尽逢之清湘山寺中。
君身独暑服馀单布衾,嫁日衣襦无存者,独挈寅敕文诰身皆无失。
寅劳苦既定,问君:「惊惧莫此为甚矣」。
对曰:「至无奈何,惟一死耳」。
盖以儿发刀自随,急则用事,无所惧也。
大抵君气和而志静,见理明而临事果。
癸丑春正月,家君来湘潭
秋七月然后尊卑会于南岳
甲寅终岁奠枕。
乙卯寅以左史召趋钱塘其冬出守邵。
丙辰二月至家,七月改郡严陵
君平时见寅远适,不以为念,至是行临别泣,意殊悲。
丁巳八月,书来乃云:「手挛不能亲书,命大原书之」。
寅官守欲归不得也。
九月讣至,实是月四日
自君归寅,其聚散契阔如此。
君素喜病热,二十四五已前岁一发,其后岁或再发,后乃至于三四。
每疾作,必疾首痰甚,藏气结涩,昏不知人,如中风状,必以凉药导下,即良已。
一下一虚而不能服温补药,服即又热。
寅在家之日少,凡君疾有危殆,寅皆不见,见则既平,忽以为常事。
又不遇良医,使君盛年而气血耗消,以至于死也。
寅遭乱加窭,十年三黜,禄入至鲜。
君每疾,平时少思旨甘辅养,然无力以致也,说食取饱以为戏笑。
寅每谓之曰:「今之世得存全者已大幸,尚何望美食?
以贫准病,宁贫可也,祈君安瘉而已」。
君闻此言无虑百十过,久亦安之。
虽然,养羸而无食,禦病而无药,君之死天乎?
人乎?
自大原既生,君年才十有七。
寅尝曰:「多男子,人之所欲也」。
君曰:「为君生一子耳。
妾媵多所出,与己何异?
当一一善视之」。
寅曰:「君何以知惟一子也」?
君曰:「姑志之,必不妄」。
他日寅出其不意,徵前言,十六年无爽,亦果如其说,不知其何所见而自必也。
妾生一女衍、一子大端。
大端尝病危,君日夜泣视,营救百方,既得愈,喜不自胜。
君幼尝受《论语》,终身置几案间,以章句问寅,且问其义。
寅浅告之,或能因类推意。
教大原甚严,略不假以言色。
寅尤之曰:「一儿且弱,何忍如此」?
君曰:「爱之在心,不可纵也。
慈母多败子,君岂不知」?
寅无以夺。
归寅之三月,兵部公族党素通家者置酒,君饮少醉,自是后饮不复及量。
以寅嗜酒,每相对细酌,濡唇而已。
素不信鬼物轮回之说,凡内外丧戚,妇女多恐怖,君如常日。
甲寅岁,寅因遍观大乘诸经及《传灯录》,究佛氏所论,遂有所见,著《崇正论》一编数万言,君每问大略,辄怡然会心,相约以死日不用浮屠氏法。
及将死前二日,犹为叔氏宏诵之,卒践其言。
自佛法入中国,以死生转化恐动世俗,千馀年间,特立不惑者不过数人而已。
虽才智高明,鲜能自拔,又况阴柔之质乎?
君可谓贤矣。
君事寅有礼,自结发至死,未尝以微言頩色相失。
然情质恬寂,于世味淡如也。
兵部公之没,君恨不得见,每语及,泪辄雨堕。
一兄一姊先逝,常以疚心。
寅至桐江,为取其季弟至。
君尚切长兄之思,每言气弱负疾,其何能久,与兄姊相见于地下耳。
委之记事,未尝忘,间一二年乃或忘,君曰:「此早死候也」。
寅闻其言辄惊恻,亦岂料止此?
疾旧苦热,闻其将没前,体冷自汗,盖阳尽变寒。
九月三日胁内痛刺,明日辰巳间遂不救。
呜呼悲夫!
往者数数语寅,盍先为志,欲一读之,寅必力拒曰:「何至是」?
今于悼怆中缉缀平生,十不得一。
既择其事,约其词为埋志,又书此以付大原等,使笃孝思云。
伏波岩题名政和七年三月 北宋 · 刘秉文
 出处:全宋文卷三二○一、《粤西金石略》卷六
政和丁酉绝烟日,与春工相忘无何乡
撷芳洲,挹沧澜,蹀青骢,并绿杨。
刘秉文、李端臣、曹圣延、黄彦舟
王涣之起居舍人 北宋 · 邹浩
 出处:全宋文卷二八二七、《道乡集》卷一七
具官某:左右史,朝廷高选也,非文学行义著于一时,恶能直笔以纪言动之实哉。
尔简在朕心,为日久矣,虚员择士,佥以为宜。
尚有褒嘉,待尔称职。
感事寄怀王彦舟侍郎苏景谟大夫 其四 南宋 · 黄彦平
五言律诗 押鱼韵
明月人千里,青阳岁又除。
曲江行有债,幸舍出无舆。
细写蝇头字,摇看雁足书。
长江不可厉,幽意若为摅。
感事寄怀王彦舟侍郎苏景谟大夫 其一 南宋 · 黄彦平
五言律诗 押微韵
藨蓘年仍恶,耕桑命亦微。
原头买去,江口换鱼归。
顾影行犹畏,全生计已非。
五陵游侠客,裘马本轻肥。
感事寄怀王彦舟侍郎苏景谟大夫 其二 南宋 · 黄彦平
五言律诗 押真韵
绝壑惭怀宝,清时自贡珍。
光芒殷地发,斤斧响山臻。
经画烦才吏,馀赢逮细民。
尚应来汉使,金碧傥能神。
感事寄怀王彦舟侍郎苏景谟大夫 其三 南宋 · 黄彦平
五言律诗 押微韵
燕市人初去,辽城鹤共飞。
兵戈虽向息,闾井已云非。
险阻千山路,艰难百口归。
扶携兼老幼,吾见亦依依。
人事天时皆可为奏绍兴二年十一月 宋 · 吕颐浩
 出处:全宋文卷三○四八、《景定建康志》卷四八、《建炎以来系年要录》卷六○、《中兴小纪》卷一二、《文献通考》卷一五四、《至大金陵新志》卷一三上之下、《续资治通鉴》卷一一一
人事可为者二,天时可为者三,乞为陛下陈之。
昨自车驾渡江以来,初经扬州之变,兵甲器械十失八九,未容喘息,而金人分遣重兵,三路入寇,二浙江东焚劫殆遍。
正兵或散而为盗,或器甲不全,虽欲战不能也。
陛下愤金人侵侮之甚,连年宵旰,专意军政,拣汰冗兵,修饬器械,今张俊军有众三万,全装甲万馀副,刀枪弓箭皆足用。
韩世忠有众四万,岳飞军有众二万三千人,王𤫉有众一万三千人,虽不如张俊军尽皆精锐,亦非前日怯懦之比。
刘光世有众四万,虽老弱冗散者众,亦可得精锐二万人。
武中军杨沂中统领以来有兵万人,铠甲亦足用。
此外又有神武后军陈思恭,不下万人。
御前忠锐如崔增、张守忠、赵琦、徐文、姚端等军亦二万人。
上考太祖皇帝取天下,正兵不过十万人,况今日有兵十六七万,器械足用,何惮而不为?
臣所谓人事可为者一也。
建炎三年四年绍兴元年,大盗纵横,邓庆寇广东,李敦仁犯虔、吉,邵清扰通、泰,张琪劫徽、饶,李成破江、端,范汝为据建、剑,马友、李横、孔彦舟、曹、张用、刘超等散处大江之南,为害于荆湖等路。
朝廷枝梧不暇,力不能事外。
今则悉为王师扑灭,民得安业矣。
臣所谓人事可为者二也。
尝观自金人南牧以来,我师望尘奔溃,莫敢婴其锋。
近年以来,张俊获捷于明州韩世忠扼贼于镇江思恭邀击于长桥,张荣大捷于淮甸
良由金人贪残太甚,逆天悖道,人人有战心,天意殆将悔祸。
臣所谓天时可为者一也。
金人命刘豫僣位以来,尽以中原付之,不欲南来。
烦碎不知为国之体,重敛以失百姓之心。
豫之所为,虽三尺童子决知不能立国。
况兵不如我精,将不如我能,胜负固可料矣。
宇文虚中密奏,虽未能尽信,然敌骑连年不至淮甸,岂无牵制之故哉?
天意槩可见,臣所谓天时可为者二也。
江浙等路连年失耕殖,又苦水旱,米价翔涌,每㪷一贯至二贯。
今年丰熟,米㪷不及五六百,江上诸州米㪷三四百。
天时可为者三也。
韩世忠到行在,臣愿圣心奋发睿断,令世忠、张与臣等商议,决策北向。
明年三月半令韩世忠宿州南京路以入,令刘光世由徐曹诸州路以入。
又于明州留海船三百只,令范温、阎皋乘四月间南风北去,径取登、莱州
凡此数路,皆有粮可因,不必调发吾民,以资馈运,而登莱尤有积蓄可因也。
大兵既集,刘豫必北走,所得州郡,择逐州豪杰守之,初则示以羁縻之义,过则续为后图。
虽金人来年秋冬间必举兵争其地,然彼入我出,彼出我入,此兵法也。
扰之数年,中原必可复。
贾谊曰:「日中必𤑒,操刀必割」。
舍此机会而不乘,后欲追悔,何可及耶?
今有兵十六七万,费用不赀,朝廷竭力经营钱粮,常若不办。
旷日持久,必取于民。
民怨众离,乃自困之道。
祸乱之所起,可不畏哉!
今日战兵,其精锐者皆中原之人,数年之后消磨必寖少,异时虽欲举事,势必不能,可为深惜者也。
彦舟字序 北宋 · 释惠洪
 出处:全宋文卷三○二一、《石门文字禅》卷二四
大绎持海于净土为亲闻,如水传器;
鸠摩罗什于真丹为四依,如印印泥。
其荷负大法,提携有情之功,可书法王之凌烟。
耶舍尊者阅重翻《维摩经》,叹曰:「什公真苦海法船也,不然,何形容不传之妙乃尔昭著耶」?
当时从之以游者称四圣,与之上下议论,校微争妙,声振后世。
觉天之日月,苦海之云雷,摩肩并首趋而出,可谓盛矣。
殆从中世陵夷,贤圣窜伏,迄今咸无焉,可谓衰矣。
于佛法衰残之秋,有一比丘粹然而出,以法什自名其志,可以支已坠之玄纲,续将灭之慧焰。
吾未究其才,观其志,亦可以击节矣。
耶舍以什为法船,余字法什为彦舟,坐客肯首以为然,于是乎书耳。
李伯时马图绍兴四年七月 宋 · 曾纡
 出处:全宋文卷三○八四、《清河书画舫》卷八
绍圣丙子伯时为予摹韩马;
后为王彦舟取去,又在此马后七年也。
王元规所得刘景文家紫燕,亦名世之画,又败其足,岂圉人太仆为祟乎?
二画真迹,后皆入宣和御府,今悉从胡尘北去,痛哉!
绍兴甲寅七夕后一日空青老人曾纡公卷题。
曾天游1138年8月 宋 · 叶梦得
 出处:全宋文卷三一八○、《石林居士建康集》卷八、《南宋文录录》卷六 创作地点:江苏省南京市
某顿首启:稍不承动静,日积驰仰。
高秋,即日伏惟台候万福。
见报恳辞北扉,何其甚高!
而进陟经闱,仰见圣怀开纳之重,并以慰叹。
某勉强已两月,前所当料理者稍就绪。
免民绢横歛二万八千匹,刍陆运远至者二十万束,疲瘵似少苏。
储廪有来岁之备,可以藉口言归矣。
顾防冬未敢请,曾探报云云,当略知。
朝廷会三大将,必询所为计,诚得策。
然须各极其说,而断归于一,还以授之,使其心以为可行,而无异情,缓急肯相为先后,乃可望成功。
此鲁人所谓「疆埸之事,慎守其一,而备其不虞,事至而战,又何谒焉」者也。
比年常患出不虞而无备,欲战而旋谒,无一可守故尔。
韩、岳主战,张主守;
韩志在淮,张志在江,此人所共知。
不知皆灼见其理,而身任之乎?
抑意各有向,而姑为之说乎?
韩辎重尽在山阳,张辎重尽在建康江、淮之不同,势使然也。
则言战者未必能必胜,言守者未必能必固,要之战守二者何可偏废?
江之与淮,亦强弱进退之间,惟吾谋一定,则可战可守,或江或淮,惟敌之为。
庆历中,韩、范二公在西方,韩欲战,范欲守,初亦不同,久之皆自为过。
故末年还朝,相与共献策,极论战守参备之计。
是时元昊力求和,庙议欲遂从之,而二公深以为未可,请以和议为权宜,战守为实务。
且谓元昊欲窥关中,非独其,亦吾汉人陷没者赞之,以自图富贵。
今日事势有相类者。
李成、孔彦舟、徐文辈既皆为其心腹,近复闻以郦琼拱州
去岁叛兵已尽散遣,而复集与之,其情可见,是安得不思?
惟计战守者两尽,和议成我固受其利,不成我无所失,此韩、范之说也,不识尝见之否?
家有韩公家传,载之甚详,适携来,谩录附呈,恐或可佐论思。
某职在内地,当敌者三大将,岂敢冒代庖之戒?
夜中偶不得眠,过虑及之
旦起,适有便人,故私以告公,不觉累数百言,幸无以语他人。
向冷,万万为时自厚。
不宣。
乞讨论发运使置司之郡及胜任之人奏 宋 · 章谊
 出处:全宋文卷三二八九、《历代名臣奏议》卷二七○
臣窃惟国家财用转输,必有心计之臣内外斡旋,使山海之藏、天地之产通而不竭,然后用度不匮。
祖宗设官理财,内则户部以知天下贡赋盈虚之数,外则诸路各有转运使副以经理一路之财计,至于东南委输最盛,则又置发运以督六路供输之入,盖皆有移用补助之法,户部仰以不乏者也。
今兵革繁兴,财用为急,诸路贡赋或侵夺于剽攻之盗,或乾没于贪赃之吏,又复州县之官疲懦者失于拘催,强暴者敢于擅用,户部不胜其窘。
间遣郎官分道催督,单车所至,不过移文,终亦索手空归,固无益也。
而况悍将骄兵各据要害,自川广东西、荆湖南北土贡岁输不入于王府者,且累年矣。
王以宁、孔彦舟截留于湖南李允文、张用盗取于鄂、岳李山、李惇仁夺攘于虔、吉,致此诸路财计散亡之端,则皆发运使失职之罪也。
发运使职总财计,固当竭力奔走上下江湖之间,置司形胜要害之地,共营中外经常之费。
今乃坐局一方,仅同筦库之吏,岂陛下设官理财之意哉?
顷时朝廷定都汴京,故发运使置司真州泗州两处;
今朝廷暂驻吴越,则发运使当在荆湖南北之间往来督运,乃为称职。
唐韩滉之在东南也,当德宗西狩奉天之日,江淮震骚,而调发粮帛以济朝廷,陆运则劲卒万人绥靖东南,而漕路无梗;
水运则船置十弩以相捍警,而贼不能剽。
当时赖之,以成中兴。
今之发运使权重于昔人,而地兼于数路,任非其人,处非其地,宜乎邦计之不裕也。
伏望睿断付之外廷,讨论发运使置司之郡,博选能臣,俾胜其任。
衢州溪桥记(为王八侍郎作。)1108年4月1日 宋 · 程俱
 出处:全宋文卷三三三九、《北山小集》卷一八 创作地点:浙江省衢州市开化县
衢之为郡,郊邑疆理错处众山间,大溪贯其中,东会浙江入于海。
其源实出岩谷畎涧,至郡城始大。
郡西三邑之人输赋租、走期会、适市井,与行旅之出入荆闽者,皆绝溪往来,深则杭,浅则揭以涉。
春夏积雨,四山之水从地出,所谓岩谷畎涧之流与大溪相吞激,势益张怒,操舟绝流,失毫发便辄覆溺漂转,漫不见踪迹,人皆病之。
大观元年,邦人相与谋跨溪为梁,裒其材用于众。
明年春三月,梁成,凡三十五架,其修二百六十步,会其费庸为钱四百万。
于是负乘扶携,往来不择昼夜,虽大水时至,安如平地然。
有为邦人请于余者曰:「衢,公之故乡,溪桥之功,衢之大利也。
公不书,无以示来者,俾知始事之勤与溪桥之有无利害也」。
则叙其所以,畀刻诸石焉。
二年夏四月辛巳显谟阁待制荆湖南路安抚使王涣之记。
宋故德兴县宋氏墓志铭(为王侍郎彦舟作。 政和元年正月1110年 宋 · 程俱
 出处:全宋文卷三三四三、《北山小集》卷三一 创作地点:江苏省常州市
夫人宋氏,郑州管城人,故吏部尚书、赠太尉、谥文安公讳白之曾孙,奉宁军节度副使检校尚书水部员外郎讳良臣之孙,尚书比部员外郎讳保孙之女也。
崇德君吕氏,早丧,夫人哀慕如成人。
及长,端󰮏通敏,事至迎解。
奉继母建昌君赵氏得礼之宜,比部每奇之。
择所从,年十八以归信安江氏,为尚书职方员外郎讳楫之冢妇,故朝散郎汝明之妻。
宋氏世望族,内外姻大抵将相通显家。
夫人少长贵富闻,而江氏世儒,被服寒素,土着山谷中,聚食数千指。
夫人无毫发骄气,承上抚下,尽得其驩心。
至烹饪蚕桑,若素习者。
诸子胜衣,则口授以《孝经》、《论语》。
群儿敖戏处,辄屏不使近。
望众中衣服端洁、词貌循衎者,则知其为德兴儿也。
朝散君丧,事其姑寿安君周夫人益谨。
周夫人治家严整,鲜可其意者,独以夫人为能,饮膳药剂不经手不以进,至属纩犹咨其勤孝云。
既就养诸子,处门内事明白简直。
朝夕坐堂上,子妇从侍,孙息走前,怡怡如也,僮使䜣䜣如也。
大观四年闰月四日,以疾卒于其家,享年六十七。
夫人常曰:「吾自念平生无贪嚚𢦤暴一可悔事,期于死生之际如觉寐者」。
既疾,屏荤味弥月。
少间,起居如平时。
一日夙兴,复就寝,若将寐者。
候之,形神离矣。
将敛,饰无珠玉,箧无新衣,其于乐施予、尚纯素,又过人远甚。
盖为江氏妇垂五十年,见其夫以进士决科,繇州县吏二千石,身被命书,为德兴君。
诸子皆好学有立,又相继登第、与乡举,族人钦慕之。
卒之日,来会哭,皆尽哀。
夫人生五男六女。
曰裒,宣德郎勾当在京都茶库
曰袖,宣德郎、知越州馀姚县事;
曰袤,曰表,曰褒。
袤举进士,表幼卒。
女长适朝散大夫、知蔡州军州事陆偕,次已嫁而归,皆前卒。
次适从事郎、知潭州湘潭县王居仁,次适宣德郎、知睦州建德县丞毛宽,次适宣德郎、知泗州临淮县程俱
其幼在室。
孙男四人,女二人。
其孤将以明年正月乙酉葬夫人于常山县定阳乡菱湖之原,前期,以其族人状来请铭。
余惟朝散君居乡为笃行君子,仕为清白吏,繄必有内助,故能遂其志焉。
尝闻乡人云然,考状益信,乃为之铭。
铭曰:
女子之正,惟辅惟从。
其覆则仁,其承则恭。
有如德兴,能妇能母。
不汰不嬉,绩我杼。
卒相夫子,既遂既成。
生靡忮行,没有荣名。
内德则懋,不显其仪。
我铭昭之,彤史之资。
宗忠简行实 南宋 · 黄震
 出处:全宋文卷八○四八、《黄氏日钞》卷九一
呜呼!
余读公《行实》,不能不为天地之纲常哭之恸也。
方金虏围京城不下,而以和绐我也,四方勤王之师坐视不得进,公独曰:「既曰通和,请亟退师,设有诡谋,吾兵已在城下」!
遂发兵大名,至东平、至济州、至卫南直入贼区,据韦城而徙南华,转战无前矣。
斯时也,使赵野、范讷协其谋,则二圣可以不北狩;
也、讷也不其然。
方金虏拥吾二圣而北,天下尚皆我有也,四方之勤王而不得遂者纷纷无所向。
公既尹京,寻兼留守,如王善、赵再隆、丁进、孔彦舟、马皋、赵海、杨进、王大节之流以兵附者百八十万,契丹九州日附中国,且议遣辨士西使夏,东使高丽以灭金,已二十五表疏请回銮京师矣。
斯时也,使黄潜善、汪伯彦不从中沮其谋,则中原固金瓯无缺之天下;
潜善也、伯彦也又不其然。
考论至此,则二圣本不至北狩而终不免北狩者,公之谋不遂也;
中原本未尝沦没而终不免沦没者,公之请不行也。
呜呼惜哉!
自时厥后,虽有英雄百战,皆不过救败扶伤,况偏安日久乎?
故我宋中兴与否,系公用舍间,他尚何言!
虽然,非公守磁,我高宗已先入虏庭,虽江南谁与保?
公虽身不及用,尚能为我宋得一岳飞
孔明图汉鼎于既失,忠简保天下于尚存,故公呼吸变化之功,殆过孔明百倍。
孔明晚遇族属疏远之昭烈,尚能堂堂出阵;
公遇我光尧,视一时将相最早,反一语之不见酬,天耶?
人耶?
洪迈、吴柔胜序公行事,乃皆以祖士稚为比。
呜呼,彼亦见其不得志而死,其迹偶同耳。